次元不同也要谈恋爱

为了有意义的死去,请一直战斗下去吧!!

蜘蛛の丝 · 观后感

目前(2020.7.5),我看的芥川先生的作品其实并不算多——毕竟先生的文字对我来说实在太难于理解,实在无法一次性犹如囫囵吞枣般看太多,当然还兼顾有各种现实和时间问题——看过的有《蜘蛛之丝》、《地狱变》、《罗生门》、《竹林中》、《鼻》、《秋山图》等,其中最是心头好的便是《蜘蛛之丝》和《地狱变》了,其后是《罗生门》。当然,我现下的排名其实完全不能代表什么,早先便说过,我是一个理解能力和思考能力都十分低微的人物,我如今喜爱《蜘蛛之丝》和《地狱变》、《罗生门》也不过是我仅能对这几部作品尚稍有一些体悟,只有当我对其它作品的了解愈深、理解其精巧之处,或许会即刻又爱上另外的作品吧——事实上,我对芥川先生的作品理解总是存有延迟性,读完后立刻理解到这是一部杰作、我爱它!这一点是很难的,每每当我通读完第一遍后,又到处找了它的解析来看,再回头去看个一二遍,若是顺利的话,通常一二周左右,我才能稍解其中精妙。

言归《蜘蛛之丝》吧,其实我与《蜘蛛之丝》的缘分还颇为渊长。实际上、我对《蜘蛛之丝》的故事并不陌生,我早在小学时便已知道这篇文章,不记得是在课本上读到的、还是偶然在故事书上瞥到,依稀记得翻译并不如现下的文艺美丽,是适宜孩子们阅读的大白话。当然,我后来才了解到《蜘蛛之丝》原本就首发于《红鸟》,确实是一篇儿童文学。

初读时——不论是以孩子的目光,还是十几年后仿佛没有任何长进的自己,大约一眼就能体会到的吧,无法坚持心中微小的善念、败给私欲的人最终还是无法抓住希望的。

我只是一个没有文化的粗野之人,因此不去谈极乐与地狱间的场景切换是如何自然流畅、是如何鲜明讽刺,仅谈谈我的一些体悟。若是要说体悟,这篇《蜘蛛之丝》大约可以从健陀多、其他罪人和佛祖三个角度来看吧。


对于健陀多而言,一眼可知的事便不再赘述,不过应该也有不少一部分的人愿意去论述健陀多想要将人赶下蜘蛛丝的行为究竟是否有错吧。其实想要论述这个问题,我认为首先要回答一个问题,这条自极乐世界垂向地狱的蜘蛛丝是给谁的?若是当作佛祖单独赐予救了蜘蛛的健陀多的,那便也好说,不愿与他人分享自己的东西,也无须下地狱。但若是当作是佛祖赐予虽恶贯满盈但仍一丝善念尚存的健陀多呢?说到底,若佛祖当真是“佛祖”,又有什么道理仅将蜘蛛丝赐予健陀多一人呢?地狱沉浮者甚多,恶贯满盈的一生中难道真的仅健陀多一人行过微不足道的善事?若佛祖当真是“佛祖”,这条纤弱美丽的蜘蛛丝,或许本就是赐给地狱大众的,他的怜悯之心因健陀多而起,却未必仅限于健陀多。

而健陀多,他明明自地狱而出,他与地狱的罪人们实际上拥有多么相似又悲惨的经历,他们理应是最能理解彼此罪孽、痛苦和一丝微小善念的人,但当他幸运的攀上蜘蛛丝的时候,他已经完全无法理解——或者拒绝去理解其他罪人们那原本和他一样想要得救、想要脱离地狱的心情了,他厉声呵斥他们,不去想自己有多么的幸运,也不愿再去理解犹如过去的他一样挣扎哭嚎的罪人们的心情……即便如此相似,人类想要彼此相互理解和体贴,依旧是一种妄念。


至于其他罪人,想要得救是一种错么?轻盈脆弱的蜘蛛丝本身就是一种虚假的希望。芥川先生曾说过,”人生比地狱还要地狱“。若说这人世如地狱,这人生本就是一场地狱,罪人们自出生起便被投放,唯一的出口只有死亡,所有的希望都是虚幻,被命运赶上刀山、被灾厄掩住口鼻,我们除了用自己的手脚拼命在这地狱中挣扎忍耐,沉沉浮浮直到找到出口,别无他法。所有看似晶莹美丽的希望都是幻象,我们所拥有的只有这个堪称地狱的人生、和竭力承受苦难、连哭出声的力气都被剥夺的我们自己本身而已。

不要再去相信“希望”。


佛祖,终于讲到佛祖——令我这个罪人最厌烦的人物。我不去讲仅将蜘蛛丝赐予健陀多一人是否公平、也不去讲这种不公平好似才是引起地狱骚乱的罪魁祸首。我仅是讨厌他那看似怜悯和审视的目光,随意的评判了我人生和价值又自顾自的决定了判决。

我,健陀多,本身就是名江洋大盗,我一生罪孽颇多、无恶不作。我杀过人、却放过了一只蜘蛛,我在饥饿时曾抢过老妪的衣服、也在余裕时与孩子们分享过一个包子。这就是我啊!一个混账的杀人犯、一个慈悲的放生者,一个残忍的掠劫者、一个温和的老父亲。因为同情我,所以看见我曾救过蜘蛛便忘了我本是一名大盗而认为我一丝善念尚存,所以我是“善”的,是可以被拯救的;因为我想要得救、我不想回到地狱,所以我将人斥下蜘蛛丝,所以我是“恶”的,忘记了我也曾救过一只蜘蛛,我便活该下地狱。“佛祖”,用他那片面的、感性的、无意义的目光,粗暴的用“善恶”二字定义了我的人生,并随意的决定了我的生死。我的一生那么长、我这一生做过那么多或好或坏的事、我的心连我自己都不明白、甚至我的下一秒都和上一秒的我截然不同,却有人仅用半天辰光便自诩看透了我的价值并妄下决断,如何能不让人呕心。

难道一个好人就永不能做错事?难道一个坏人就从不曾有善念?

难道一个好人一朝踏错便从此声名尽毁?难道一个坏人偶行善举便可就此宽恕?

难道一个好人不能被惩罚?难道一个坏人不能被原谅?

难道一个好人一生行善不求回报、他就不该为他的过错付出代价?

难道一个坏人已经为他的恶行受到惩罚,他此后的善举都只能被视作理所当然的赎罪?

人生多么复杂啊,收起你那片面又浅薄的目光吧,拯救也好、放弃也好,其中重量又岂是你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最后,再话归《蜘蛛之丝》这篇儿童文学上来,我相信大部分阅读的孩子们大概还不能洋洋洒洒的写出这么大段的废话来。他们能看到的,大概还是芥川先生一眼就能让我们看到的东西——抓住那丝善念、不要败给自己的私欲。

芥川先生总是在他的文字中描刻着人性的黑暗面,总是如此清醒的直面着这些黑暗部分的芥川先生是什么感触呢?这篇《蜘蛛之丝》也许也是芥川先生对儿童的美好希冀吧,谨记善念、不要放弃……

但这明明是所有大人也无法做到的事情,却将希望寄托于孩子的心灵,如果芥川先生也曾拿着《红鸟》、阅读上面刊载的《蜘蛛之丝》的话,大概也会露出苦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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